拥抱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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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但身边的老太太伺候他的时候依然一丝不苟,喂饭喂药自不必说,一天一次擦洗身子仍旧不厌其烦,每天还极其认真地为他梳理几根稀疏的毛发。
老太太早就发现一个怪现象,在她给老伴擦洗身子的时候,老头子总是紧紧护着自己的上衣口袋。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都快要上路去另一个世界了,什么要紧东西,连她也瞒得这么紧?
有一天她趁老头子昏睡的时候,好奇心终于耐不住掏了他的口袋。
原来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女人微笑地看着她,右边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带着一丝嘲弄和讥讽。老太太就看了一眼浑身就寒冷一样哆嗦起来。她瞪了一眼仍然在昏睡中的老头子,眼神极其复杂,爱、恨、妒、羞、恼、怜,百味杂陈,竟轻轻骂出声来,死老头子,这时候还忘不了她!
那是老头子初恋情人年轻时候的照片。两个人曾经痴心相爱,阴差阳错的原因没有成为一家人,被她乘虚而入了。婚前他就告诉她有这么回事,一点都不隐瞒她,还给她看照片。那时候她心里虽然有点酸,却并不耿耿于怀。男男女女的年轻时候,谁没有初恋?初恋多数都不能成就婚姻,有了婚姻后初恋的那份幼稚感情慢慢就烟消云散。她没有想到,他的初恋竟然被他装在心里一辈子!
作为丈夫,他无可挑剔。结婚后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她,当然更没有背着她去和自己的初恋情人约会,尽心尽责担任丈夫的角色。虽然她知道他们的结合并不完全因为爱,但她是爱他的,结婚前就拼命爱他,一生爱着他。
老头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了她手里的照片,眼里闪过一抹不安和愧疚,让她忽然有点心疼。他虽然没有忘记他的初恋,但是在日常生活里,他是尽力爱自己的。现在他就要走了,她也老了,还计较什么呢?这样想着心就平静下来,俯下身子问:“你是不是想见她一面?”
老头子迟缓地艰难地摇摇头。她又用柔软的音调问:“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见她一面?”
这次老头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老太太捉起老头子的手,温和地说:“我会找到她,让她来看你的。”老头子的眼睛里有了更多的惊恐不安和疑问,本来说话已经很困难,但还是挣扎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老太太平静地说:“因为你爱她。也因为我爱你。你临走了,你有什么愿望我都满足你。”
老头子看着老太太许久,眼睛一闭挤出两点泪。
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一个人难度可想而知,但老太太竟费尽千万周折找到了!找到老头子的初恋情人并说服她到医院看自己的丈夫。只不过,老头子的那个她已经瘫痪多年,是坐在手推车上被老太太推进病房的。
老头子如愿以偿含笑而去。在他的葬礼上,两个老太太无言以对。还是坐在手推车里的老太太先开口:“你的胸怀真博大!”坐在她对面凳子上的老太太说:“换成谁也都会这样做的。因为,我也爱他,不想让他带着遗憾走完路。”
坐在手推车里的老太太迟疑一下说:“我可以拥抱一下你吗?我想把心里的感谢传导给你,可以吗?”坐在凳子上的老太太起身走到手推车前说:“应该是我感谢你。”然后俯下身伸出自己的双臂,两个年逾古稀的老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是一个听来的但绝对真实的故事,它告诉我们,真正的爱,是可以包容一切的,包括曾经是水火不容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