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石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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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红梅斗雪开,八宝珍品汇锅台。腊八节,喝着莲子、桂圆、红豆、银耳、冰糖等几味佳品熬成的八宝粥,感觉年味在飞逝的时光中愈来愈近,那尘封的记忆也渐渐在眼前浮现。
记忆中每当腊八节后,我的母亲会为准备过年到农贸市场买鸡鸭、购鱼肉;添新衣服,禅尘扫除。而后,还要炒花生瓜子、切芝麻糖片、做石鸡马糕点。
母亲把莎奇玛称作的"石鸡马"由来已久,也让人费解,后来联想起五里不同俗,十里不同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才知应该是古镇乡音使然、习惯。曾经多次提醒她,应该称作莎奇玛,母亲却依然如故。
母亲制作石鸡马一般习惯安排在过了小年后。从腊八节开始,我会眨巴眼睛,经常盯着日历,细数离过小年的日数。巴望母亲早点制作她的石鸡马,以饱口福。待到腊月二十五,母亲从粮油店买来精面粉,副食店称来白糖,肉店购来肥肉,心中便好生期待。
制作石鸡马的场面非常热闹。准备好了制作石鸡马的材料,母亲让家人早早吃过晚餐。一惯省吃节用的父亲会在客厅和厨房换掉原先低瓦炽热灯泡,换上百瓦的,虽然平日舍不得使用,因为母亲制作石鸡,算是例外。
雪亮的炽热灯下,八仙桌抬在堂前(客厅)中央。桌面被反复擦拭干净,映着炽热灯影。母亲精神气十足,脱下俄式排扣大衣,糸上印有瓷厂厂名的蓝色围裙,撸起衣袖,将精面粉倒入搪瓷脸盆,再添加快速发酵粉,注入适量温水拌和。 ( : )
民间谚语: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计一辈穷。母亲却是实实在在很能算计的人。乘着面粉发酵的空闲,她赶紧去厨房炒花生瓜子。待把花生瓜子炒完,恰好盛在搪瓷脸盒内的面粉已经发酵,用食指轻按,极富弹性,真像宝宝的小屁股细腻柔嫩。
母亲制作石鸡马于我只有在旁看着份。偶尔帮忙往灶内添块柴火,其余也插不上手,母亲本来也没指望我帮忙,不调皮捣蛋就行。眼瞅母亲将发酵好的面取出,在桌上擦点食用油,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面皮,再用菜刀切成面条形状。她的刀功了得,面条粗细均匀,如同机器加工的标准。我竖大拇指夸母亲手艺棒,母亲说我马屁精。会哭的孩子多吃奶,嘴乖的孩子讨娘喜欢。
发酵面粉和切成面条形状还是仅是制作石鸡马的开始,接下来就是油炸面条。难为不了母亲,因为她掌握锅内油的温度恰到好处,所以炸出的面条色泽金黄,脆而不硬。
接下来熬糖。熬糖母亲视为做石鸡马的关键。她暂停了说笑,全神贯注,盯着锅里。常言道:心急吃不得热粥;慢功出细活。待糖熬到不嫩不糊,再将炸过的面条倒入锅内,不断翻炒均匀,粘上糖后撒些炒熟的黑麻、花生仁,倒了放在桌上特制的木框内,压实,待半小时冷却,用刀切成小块,才算大功告成。
母亲制作的石鸡马色泽米黄、口感酥脆、香甜味浓,可以与专业食品作坊比肩,赢得了邻居的称道,纷纷登门求教取经。"
石鸡马是北京著名京式四季糕点,连皇帝老爷也喜欢。"
母亲的成就感溢了言表,话语中包含了几分显摆。
临近过年,学校已放寒假。完成了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在家闲时就惦记母亲的石鸡马。想那色泽米黄,回味酥脆可口,馋虫腹中蠕动,不能自持。母亲上班去了,乘着年迈的外婆稍不注意,潜入她的床底,掀开瓷器坛盖,伸手抓起几块,悄悄溜出家门,在小巷里享受。一切都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外婆发现瓷器坛里的石鸡马与日俱减,就知道是我所为。"
我房间进财神(老鼠)了,刁走了石鸡马。"
她在我面前故意与母亲说。哈!敲山震虎,提醒我没到年三十晚,别把石鸡马吃光了。
夫人从超市回家,捎回了一袋莎奇玛,让我品尝。尔后,问我感觉如何?真话实说,的确没法与母亲的石鸡马味道堪比,无法刺激我的味蕾。忽地,我还萌生许多感慨:多少年没有吃母亲亲手制作的石鸡马?数不清楚,只能在记中打捞记忆的残片拼接。母亲的岁数真的大了、老了,再也没有体能制作她拿手的石鸡马。满头的白发,佝偻的背影,让人感叹岁月的无情、无奈。
童年、少年、青年、成年、我一路走来还没来得及欣赏沿途风景,如今就将步入夕阳黄昏。不怕岁月盗走我的容颜和芳华!只怕岁月让母亲老去,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愿我敬爱母亲吉祥、康健、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