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故事]一直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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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年潜伏
城东门有个叫“显得饭店”的夫妻档小菜馆,老公周观山是厨师,他那个精神有些异常的老婆素芬是伙计。来这吃过饭的人都知道,周观山的厨艺实在是平常,再加不正常的老板娘,更有这阴暗逼仄的店内环境,简直没有任何可以吸引回头客的地方。因此,饭店的生意几乎是门可罗雀。
这天傍晚,周观山坐在门口发呆。这时,有人进来了。周观山赶紧上前招呼。这人四十来岁,瘦高个,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只是,不知为什么,周观山总觉得这人好像有哪里不对头。不等他细想,那客人已经闷声闷气地吩咐道:“随便给我炒两个小菜再来瓶二锅头。”
周观山炒好最后一个菜,亲自端到客人的面前,却见前面炒的菜一口没动,倒是那瓶二锅头已经去了一大半。客人对着酒瓶灌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外面。周观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Y字形的路口,前面两条岔道分别通向一所小学和一间工厂,此时正是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看来他是在等人。周观山正要走开,却一眼瞄到那人的眼神,心里一惊,顿时明白第一眼看他时为什么觉得他不对了,原来,客人的那双眼睛原本就布满了血丝,现在因为喝了酒,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一般。
大热的天,周观山竟冒出了一丝寒意,他赶紧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周观山听到外面传来“扑通扑通”桌凳撞翻的声音,他跑出去,见是那客人起身要走,却明显喝多了,虽然很努力,却总是撞在桌子和凳子上,最后,还被自己的脚给绊倒了。周观山赶紧上去扶起他。客人挣扎着怒道:“钱、钱在桌上,快、快放、放开我!”
周观山手一松,客人干脆利落地就地一倒,周观山只得又扶起他,同时,手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腰间,感到衣服里面有个长长的东西。周观山预感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到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正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经过门口。
客人趴在桌上一直睡到半夜才醒来。他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周观山递来的凉水,又看看四周,突然哀嚎一声,抱着脑袋就往桌上撞。周观山赶紧拉开他,连声问道:“你这是干啥呀?”客人仰天一声长叹,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周观山目送客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后,转头对素芬说:“老婆,我们苦等的机会可能来了。”
三年前,周观山还是一家工厂的流水线工人,素芬没有正式职业,她早上贩点菜,晚上就摆夜摊卖杂货,生活虽不富裕,不过两人一看到五岁的儿子小瓜那聪明机灵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那天,素芬像往常一样带着小瓜去摆夜市摊。她喜欢将摊摆在一家大酒楼的门口,这样那些进进出出的有钱人说不定就会成为她的主顾。当她把货从包里拿出来,正准备摆在塑料布上时,突然,从那边飞驰而来四五辆面包车,在她面前戛然而停,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面包车里已经跳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刀棍冲她扑来。紧跟着,身后的酒店里也冲出更多的人来,两帮人以她为中心厮杀了起来。她回过神来,知道遇到了两帮人打群架了,赶紧抱着小瓜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只是,当她如释重负地放下小瓜时,却惊恐地发现儿子的后背插着一把尖刀……
那个因为刀子脱手而错杀小瓜的凶手得到了应有的审判。只是,连孩子都知道这场架是那两帮人马的老大为了争地盘而挑起来的,警方却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最终那两伙人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害死小瓜的真正凶手是他们,所以周观山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报应。
那两个社会大哥一个叫何堂,一个叫钱万保。两人都是恶名远扬,不同的是钱万保自知仇人多,很少在公众场合露脸,很多人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何堂行事张扬,因为孔武有力,又学过功夫,所以出门时很少带手下。另外,他还自称是美食家,号称尝遍世界美味。还有,何堂有个儿子在城东门小学读书,每天傍晚,他都会步行去接儿子回家。相比之下,何堂显然更容易下手,于是周观山辞了职,在东门开了这家饭店,一边照顾着因为失去儿子而精神异常的素芬,一边等着何堂闻香上门来的那天。
2。同病相怜
只是三年过去了,周观山准备的老鼠药已经更换了好几次,何堂却从没进来过,想想也是,他怎么会看得起这样的小饭店呢。尽管周观山时常能看到何堂,不过从来没有轻举妄动,做不到一击必杀,就只能继续等待。
现在,周观山觉得机会来了。从那个客人的举动中不难得知,他肯定与何堂有着深仇大恨,只是,他下不了那个狠心去杀人,于是借酒壮胆,可惜却喝多了。所以,这个客人跟自己是一条战线上的人,集两个人的力量与智慧,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眼下,客人虽然走了,不过周观山相信,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果然,第二天傍晚,那个客人又来了。还是像昨天那样,两个小炒一瓶二锅头,不过今天他只是小口地抿着。半个多小时后,何堂带着儿子出现在门外,客人猛地灌了一口酒,然后扔下一百块钱,手按腰部便要冲上去。周观山快步上前将他摁坐下来,同时轻声说道:“你现在上去是送死!”
客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周观山指了指他的腰间,那里已经露出刀把来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冲上去只怕连他的衣服都碰不到就倒下了。”客人慌忙用衣服将刀遮好,继续问道:“你什么意思?”周观山没直接回答他,而是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客人听了,愣了半晌,突然抱住脑袋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