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仇恨的诺言
1977
岳伟从手术室出来后,护士跟他说,办公室有人找你,等半天了。
岳伟回到办公室,看到一个女人和一个戴墨镜的男孩。岳伟一眼就认出女人是他的大学同学方敏。岳伟说,方敏,你怎么来了?
方敏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她拉过戴墨镜的男孩说,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宋林当年对不起你,可是为了孩子的眼睛,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岳伟说,孩子的眼睛怎么了?方敏说,开始只是视力下降,我带他去医院看,大夫给他治了一阵,结果越治越差,现在看东西很模糊。大夫说,他很有可能会失明。他才这么小,我不想他成为瞎子。你要救救他!
岳伟摘掉男孩的墨镜,看完他的眼睛后,皱起了眉,说,你怎么不早点儿来?
方敏没说话。岳伟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来,因为宋林当年太对不起他。岳伟和宋林是大学同学,毕业前一起在一家省城医院实习。两个人能力不相上下,都想留在这家医院,可是医院只能留下一个人。岳伟知道宋林比他更需要这个机会,因为他只有留在省城医院,才能和方敏继续在一起,这是方敏父母开出的条件。方敏已经怀孕了,如果真的因为宋林不能留在省城医院而导致两个人分手,那对两个人都是一种伤害,还要搭上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所以岳伟想成全他们。可是还没等他说出想法,就被宋林用一种很卑劣的手段踢出了局。
宋林为了能留在医院,有意给岳伟一个病人的药做了手脚。那是岳伟主刀做的第一台手术,他很用心,也很小心,手术很成功。岳伟给病人开好药单后,就下班回家了。第二天他到医院,发现病人出现了异常。从症状看是用药量过大。岳伟怒问护士,怎么用的药?护士说,是按他开的单子用的。岳伟说,那怎么会这样?护士说,我也不知道,昨晚宋林大夫来看过,没说有异常。岳伟说,宋林来过?护士说是。岳伟去找宋林,发现宋林的眼神有些躲闪。岳伟很生气,“咣”的打了他一拳,说,你知不知道,你害的不是我,是病人!他这一生别想再看见光明了!
尽管岳伟采取了挽救措施,可是病人复明手术还是失败了,并且他以后再不能做这种手术了。因为手术前病人家属签了手术协议,所以没有追究院方的责任,但是岳伟却不能留在医院了。岳伟离开医院时对宋林说,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岳伟后来去了一家地方医院,在地方一待就是六年。后来他考上了博士,被京城一家医院聘用,成了一位有名的眼科大夫。岳伟使许多人重见了光明,所以有许多人慕名来找他。方敏也是其中之一吧。
岳伟说,宋林不是很会治眼睛吗?方敏说,他早就不做医生了。岳伟说,为什么?方敏说,他一次手术失误,使病人伤口感染引发了其他的病,从而导致病人死亡。病人家属把他告了,医院把他开除了。岳伟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方敏说,岳伟,你不会因为宋林不管他的孩子吧?你说过对他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岳伟暗吸了一口冷气。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孩子还没有出生,他和宋林的关系也没有闹僵。岳伟说这话时,宋林和方敏都不信,岳伟还发了誓。岳伟叹了口气说,你先带他去拍个片子,然后办下住院手续。具体怎么治,能不能治好,明天我得找专家研究一下。
安顿好方敏母子,岳伟下班回了家。他把这事说给了妻子文青。文青也是他大学同学。文青说,这是老天在报应宋林,活该啊!岳伟说,可是这报应不该应在孩子身上。文青说,怎么,你想帮他?岳伟说,我当年发过誓,会对他们的孩子好,再说,我是医生。文青说,你忘了宋林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岳伟说,我没忘,可是我说过的话得算数。文青很生气,不再理他。
第二天,岳伟找了几个专家给男孩会诊。大家都说这病不好治。岳伟提了一个方案,大家说风险太大。岳伟说,如果不冒这个风险,他的眼睛肯定会瞎。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手术前,岳伟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看了半天名家做手术的录像资料,然后带着十万分小心走上了手术台。做手术的时候,他努力不去想宋林。九个小时后,手术终于结束,岳伟累出一身的汗。
手术很成功,男孩的眼病终于好了。方敏握着岳伟的手,激动得泣不成声。方敏说,还是宋林了解你,他说你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会把对他的恨转嫁到孩子身上,所以让我来找你。岳伟说,请别和我提他。方敏说,你还在恨他?其实他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他不但做不了医生,还失去了自由……
岳伟承认,他的心胸确实没有那么宽大,他能不计前嫌地给宋林的儿子治眼睛,完全是因为他当年的誓言和他作为医生的天职。但他真的不想听到关于宋林的一切,所以他不等方敏说完就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