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洁癖的乡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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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堂是自习课,刘思清老师没有进教室,而是在办公室内批改作业,就在这时班长大步跑进来,气急败坏地嚷道:“老师,王小飞又和同学打架了!”
刘思清一惊,一边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往外走,一边问道:“知道什么原因吗?”
班长说:“王小飞同座的钢笔不下水,他便甩啊甩的,不小心把一滴墨汁甩上了王小飞的衣服,结果王小飞就和人家打起来,我们怎么拉都拉不开。”
当刘思清匆匆忙忙赶到教室一看,果如班长所言,王小飞正涨红着脸和同座扭成一团,一见老师来他才极不情愿地丢开手。在教育了几句后,望着王小飞孤傲的眼神,刘思清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刘思清分配到这所乡村中学几个月了,工作时间虽说不长,但乡村孩子的好学、勤奋和朴素给他的感受却分外深刻,但也有例外,这个王小飞就是最令他意外的一个。
王小飞的意外表现在特爱干净。他平时总是穿戴得整整齐齐,衣服和书包分外干净,看得出他有一个爱干净的妈妈。但时间一长刘思清发现不对头了,这王小飞干净得也太过分了,即使上体育课打会儿篮球他都把手洗了又洗,而足球他是从来不肯踢的,理由是鞋子会脏了,至于像其他学生一样在地上摸爬滚打之类的,根本没他的份,理由还是会脏了衣服。有一回,有个同学无意中一脚,把一只脏乎乎的足球踢到他身上,这本是常事,谁知他和人家打起架来。这一切反常表现使得刘思清很惊讶,他不知道洁癖这样一个毛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乡村孩子身上,照理说来,乡村男孩子应该更亲近自然、亲近大地才对。
王小飞如此爱干净的直接后果是他越来越不合群,成绩也越来越差,可刘思清知道,王小飞以前的成绩十分优秀,也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都是洁癖害了他!
刘思清想来想去,决定明天,也就是星期六到他家做次家访,他要跟王小飞的爸妈好好谈谈,爱干净是好事,但不能教育孩子如此爱干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刘思清来到王小飞家时,却发现王小飞的爸妈全不在家,他们都在遥远的外地打工,即使过年也不见得能回来一趟,和王小飞相依为命的是他多病的爷爷。
刘思清在小河边找到了王小飞,王小飞正在洗衣服,此时已是隆冬,河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王小飞是敲开了一个冰窟窿才得以洗衣服的,他的手因为极度寒冷冻得通红,不得不过会儿就拢到嘴边哈哈热气。
刘思清没有惊动王小飞,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身体有点微颤,然后大步走过去,声音异样地说:“小飞,老师帮你洗……”
回过头,按照学生档案上的记录,刘思清拨通了王小飞爸妈的电话,他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
这堂是体育课,也是孩子们最爱上的课,身兼体育老师的刘思清和同学们在操场上踢足球,玩得欢声雷动,就在这时,一位同学“咣”的踢出一脚,然后大伙全愣住了,那足球不偏不倚地正踢在一位同学的身上,他正是王小飞,王小飞干干净净的衣服顿时脏了一大块。
谁知王小飞一边敏捷地停好球,一边满不在乎地大叫道:“我才不怕脏哩,反正我妈会给我洗的。”
同学们全笑了,刘思清更是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是的,在他的坚决要求下,王小飞的妈妈回来了。先前刘思清在电话中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必须回来,至少回来一个,否则即使你们挣了钱,也不利于王小飞的青春期成长!”
因为独自跟衰老多病的爷爷生活,所以王小飞除了繁重的学习,还承担了家庭的全部重担,包括做饭、洗衣服等等。太忙太累了,他不想经常洗衣服,他想时时刻刻保持衣服干净,更因为那天天挥之不去的孤独,慢慢地,便有了“洁癖”。这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现在好了,他的妈妈回来了,王小飞重又开朗起来,成绩也直线上升。
望着生龙活虎的王小飞,刘思清忽然收敛笑容,暗暗叹了一口气——要是王小飞的爸爸回来就更好了,那样更有利于他的身心发展。还有,班上已有男同学开始偷偷上网、抽烟,有的女同学胆特小……要是他们的爸妈全在身边,该多好!留守学生的问题,亟待这个社会重视和解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