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起落落的人生

20年前，我考进花园乡政府工作的时候，老贺是乡政府干部兼食堂的管理员，我们大家的用餐全仰仗老贺张罗。每到晚上（没有轮到值班时），我们大都回城里的家中吃晚饭，可老贺晚饭时分还是在乡政府食堂走进走出，一副认真负责的模样。

后来，我和老贺在城里买了同一个小区的商品房。我经常晚饭后出来散步，老贺才匆匆回家，手里常常提着一袋子鱼肉蔬菜。碰到时，我就礼节性说一句：“老贺还没有吃饭吧？”老贺笑眯眯说：“我是吃过了，可家里还等着我的菜呢？”我回家的时候，爱人和我议论起老贺模范丈夫的事情，爱人说：“人家真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一日三餐都是单位免费解决，听说，连家里的菜也是乡政府食堂定点采购的老板娘送的。”

15年前，老贺调到了县上的城管大队任综合科长。我们虽然还是住在同一个小区，却常常难以谋面。有一次，菜市场的工作人员拉来一三轮车的蔬菜肉类送来，问我老贺家是哪个单元？我说哪个老贺，送菜的说：“是城管大队的老贺。”我指了指方位，随口问道：“现在猪肉涨价了吧？”他见四周无他人，悄悄地说道：“这点菜还讲什么价格，老贺用一只眼睛照顾下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10年前，老贺又提拔到建设局当副局长，我几乎就见不到他。偶尔遇见时，他也是红光满面踱着方步，还一再摇头：“为了工作应酬，我都快喝死了，真的没办法。”

那次，老贺的父亲去世，我接到通知，也赶去了乡下他的老家喝“烧香酒”，但见老贺下属单位来了几十辆车子送葬，光送菜来的车子也有好几辆……

5年前，老贺因为贪污受贿进去了，好像是判刑三四年。

今天早上，我刚到单位，一辆“笃笃笃”的电动车在食堂门口停了下来，我一见，原来还是好久不见的老贺，他有点自嘲地说道：“我现在在城里菜市场打工，以前是人家给我送菜，现在轮到我给人家送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