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的五百万中奖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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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但是苏克的两只眼在轮番地跳,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揉搓着疲惫的双眼,大概是眼睛太累了。这夜班出租一开就是三年,还真是挺熬人的。
苏克靠路边缓行,给他的老婆田暖暖打电话。
电子声冷漠地回答,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一连几通都这样。
苏克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他决定不拉客人了,六点钟就把车驶回了他们租住的单元楼下。
其实有很多次了,他很担心一进家门,田暖暖已经消失了。因为她的到来是那么的奇特,活像是从路边捡来的天使。他们虽然老公老婆地叫着,但只是同居的关系。似乎没有买房大家就都不要提婚姻。
家里果真空无一人。苏克首先打开衣柜门,田暖暖的衣物满满当当齐齐整整地排列着,苏克放心了一半,她那样爱漂亮不可能离家出走什么都不带的。她去哪了呢?苏克在家里心烦意乱地踱着步,突然发现三年来他对田暖暖所知甚少,他压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他坐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空旷的黄土路,车开着开着突然就无处可去了,苏克急得打开调频,只听收音机里一个雄厚的声音报了一串阿拉伯数字:“060……2634”在给他做出指令。“请再说一遍!”苏克请求着。那神秘的声音对着他耳朵又重复了一次,这次震得他耳朵生痛。苏克睁开眼,发现田暖暖在扯他的耳朵呢。
他先是一喜,然后又沉下脸责问:“你去哪里了?”
田暖暖嘻嘻一笑:“打牌去啦,你又不在家陪我!”
“手机都不开的?”
田暖暖掏出她的手机一看,才发现没电了。“什么破手机呀,昨天早上才充的电,老公给我换个手机!”
苏克瞪着田暖暖,发现她笑得很赖皮也很讨巧,自己一肚子的牵挂和火气都不知如何发作了。
“这不是要存钱买房子嘛,要不然怎么娶你呀。”苏克有点无奈地嘀咕。
“存到哪辈子才能买得起房子呀?你就存心不想娶我。”田暖暖撅着嘴。
苏克生气了:“我开夜班车还不是为了多赚点,一心想给你个交代呢。”
田暖暖细细的胳膊搂住苏克,似条柔软的小蛇圈住苏克,她小声唱着“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老公,我不要你那么累,你不要开夜车了。再说我也需要你陪我。”
苏克的脸贴着田暖暖黑黑柔柔的长发将她拥紧,心里面想的是房子啊房子。“你晚上不要出去玩,我会担心,我会不平衡,好吗?”
两个人又好好地在一起了,相拥而眠。
苏克晚上八点出门准备开夜车时,突然想起早晨那个破碎零星的梦,独独那七个阿拉伯数字是特别清晰的印在脑海里。他又返回家门特意写下号码交代田暖暖明天白天买这注彩票,怕自己回头一睡就忘了。
等到此期开奖号码登到报纸上时,苏克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他连看了两遍,一个号不差!头奖!五百万!
他激动地喊田暖暖快来看,暖暖的脸色怪异得很。
“你不会没买吧?”
“我,我忘了。”
“你昨天白天干吗去了?”
苏克脸色变得很难看。
田暖暖像不相信这事儿似的也一遍遍看,还指着数据说有一个人中哦,然后一脸惭愧地望着苏克。
苏克很是气恼,可是转瞬又忽然想通了。他笑叹着:“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无论怎样都不是你的。还好,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我有这个礼物好好珍惜就知足了,此生是与彩票无缘了,再不去碰。”
但是苏克已经下了决心,不开夜班的士了。因为隐隐地,他感觉到暖暖不那么将自己放在心上了。
苏克改为白天守车站的赚钱策略,要跑就跑个远点的够本的。开到第四天,大鱼来啦。
三个块头挺大的男人穿得都挺气派,站在一辆出租车跟前,围了十来名的哥,可是大家都只是观望的态度,没人愿意搭载。
“我再加二百,一千六,怎样?”
苏克琢磨着这三个人的来头,这么急着走,价格又说得这样高,路程又不算太远,会不会是匪徒呢?事实上众的哥面对这么桩生意都是有心没胆。
“一千八,我走。”苏克应声,他心里有了主意。
“把你们谁的身份证给看下。”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然后中间那个留胡子的说:“不巧,我们出门急没带证件。”
“那先把车资付了。”
胡子男人听了毫不犹豫立刻数了一叠百元钞递给苏克。苏克将车中的营业款全拿了出来和这笔车资合一块点了一遍当着众人的面交给他熟识的司机小刘:“兄弟帮我拿着,每隔二十分钟给我一次电话。”
车在路上跑开了,三名乘客不似在车站口那般拘谨和沉默,他们大笑,高声说话,似乎十分开心,但是言谈之间还是有所掩饰。
坐在后座的是胡子和被称之为老三的人,他们中间放着个带拉杆的鼓鼓的蓝色尼龙旅行包,副驾座儿上的人被叫做梁子,不时地回头看着他的同伙傻乐。
苏克从后视镜里窥到老三带着一脸促狭的笑拍着那个蓝包:“大哥,你这叫财色兼收呀!”
胡子得意地大笑:“老子泡妞这么多年了,也算有回报了。不过咱出的这趟门可是秘密,家里那个压根不晓得。你们没和任何人提吧?”
梁子从前座扭过头拍着胸说:“大哥提醒的事,小弟哪会不注意的。放心好了。”
老三也说:“这事儿就咱们三个知道,大哥你放一百个心,我们嘴紧着呢。”
胡子很宽慰地舒口气:“只要咱们安全到家,你兄弟两个给大哥护这趟镖是要重谢的。我寻思着搞个什么大事业,你们都来给我当二把手。”
三个人又乐不可支地商讨干点啥大事业。
苏克听了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大胡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从哪个女人身上捞了一笔。
那大胡子像看透他心思般对着他后脑勺说:“哥们儿,看你胆大心细,也是聪明人一个。你好好开车,到了家我自有红包再谢你。”
苏克立刻打哈哈:“吃的就是这口饭,保证安全送到。我今天也是出门遇贵人,您以后缺司机找我啊。”
听他这么油嘴滑舌一接,几个人说话少了几分戒备,一路上倒也聊得热热闹闹,加上隔二十分钟小刘就会打个电话过来问情况,苏克先前的担忧也一点点消散了。唉,管他好人还是混蛋,自己赚到的士费最打紧。
老三又问胡子:“大哥,那女人会不会跟上来找麻烦呀?”
胡子始终搁在蓝包上的手轻敲了几下指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找?她上哪找?这个道理你们记住了,跟一夜情的女人永远别动真感情讲真话。”
苏克听在耳里,心头的厌恶之情又重了几分,同时暗骂这世上怎有这般又蠢又贱的女子搭上这号邪男人。他把油门又一猛踩,车子飞速前进着。
车子拐出高速后驶向一条河堤大道,车上客人们享受着速度兴奋地哇啦哇啦唱起歌。突然间前方道路莫名地一下塌了下去,苏克急踩刹车,但是刚才速度太快了刹不住,车子掼进大坑的中心向右侧翻倒。轰的一声,灰烟升腾,路面完全坍塌了。苏克有片刻的昏迷随即清醒,副驾座位上的人已是头破血流不知是死是活,苏克手足并用从车窗爬了出去,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坑里,而脚底下不知哪来的水正在迅速上升。苏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命,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凄厉地喊着:“救我……”苏克顺声音一看,是后座左边那个留胡子的男人正挣扎着把半个身子从碎玻璃窗往外探。苏克捞住他的左臂拼命往外拽,但是那男人的一条腿被变型的车座压着拉不出来,他的右手还死死拉着那个蓝色旅行包的拉杆。翻涌的地下水正在疯涨,在那么一瞬间,苏克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个包在诱惑着他!他松开男人的左臂去夺那个拉杆包,而胡子死也不肯放手,两人角力了一会儿,苏克照着男人的脸上砸了一拳,男人手稍一松劲苏克立马把包抢了出来,他淌着已经到大腿的水抱着包包用尽全身力量攀爬出坑外,再一回头,车已经被泥水淹没。
惊魂不定的苏克望着四周,竟是没一辆车在附近,他跌跌撞撞往前面走了会儿,将包藏到路边的树丛里然后去找电话报案。
“河堤大道坍塌,一名司机成功逃生,三名乘客罹难。”当天的晚报上刊载着这可怕的交通意外事故。苏克应付完警察、新闻记者以后,偷偷找回那个被藏匿的蓝包。
劫后余生同意外横财压得苏克心脏都快碎了,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回到他和田暖暖的小家与她紧紧相拥。
家里又是空寂寂的。自己差点就没命了,可田暖暖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苏克寂寞得要发疯。他自己打开蓝包数着那一堆堆钞票,数到天昏地暗,好几百万呀,这么多的钱!苏克点着钞票的时候,那个留胡子的男人的脸一次次浮现在眼前。他杀了他!
不,不,我没杀人!苏克为自己辩解着,当时的情形,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把那个男人救出来的。是他该死!
夜已经很深了,田暖暖还没回来。
苏克不禁想起他们的相遇。那是他刚开上出租的时候,深更半夜里一伙流氓在围堵一个女孩,他想都没想,开着车就去撞坏人,把那伙人渣吓跑了。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他既不帅也没钱,可是漂亮的田暖暖却说:“你善良、勇敢、正义,你是我的英雄。”
今天自己身上还配拥有这些美好的形容词吗?
苏克扯着自己的头发在屋子里一圈圈来回走着,老婆,咱们可以买大屋然后环游世界了,可是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的眼光盯着梳妆镜中自己焦虑的样子,突然注意到镜子边缘插着一张折成方块的白纸。一种不祥的感觉蔓延他全身,苏克打开了那张纸,是田暖暖的字迹:
苏克,对不起。你很多夜晚都不在我身边,我很寂寞。就在买过那注彩票的夜里,我和头一晚在牌桌上认识的一个男人发生了一夜情,而那个杂种偷了我的钱包消失了。我不敢告诉你。但没想到那张丢失的彩票居然会中五百万大奖,我想那一定是上天对我冲动做出的惩罚,我不配和你在一起。
在经历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天后,苏克终于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