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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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正值花朵般的年龄,姑且称之为小M。小M也算天生丽质,虽说履历上明明白自写着“汉族”,但很多人高度怀疑她的祖上有异族血统。皮肤黧黑、浓眉,凹眼、高鼻梁、厚嘴唇,体形健美,欧洲妞儿的三围,走在校园里永远是一道风景。尤其夺人眼球的是她走路的姿态: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然而步子小,步调慢,腰和臀摇曳出异域的风情……多少人为之仰慕,多少人为之切齿。
名人难做,何时何地都一样。围绕小M的各种褒贬从没停歇过,她不会不知道,然而不在乎,做事更高调,言语更尖刻,事事拔尖。及至毕业,对她来说已经到了不得不毕业的时候了。
15年没有见面,再见面,昔日的小M已脱胎换骨为M君。
当年,小M被分配到一家大型企业医院的妇产科工作。妇产科在医院算是好科室了,但是从那儿出来的人都喊难生存。这些年医生本身就属高危行业,不仅要精熟业务,还要与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上下级关系、同事关系、医护关系、医患关系(包括与患者家属的关系)等等都要面对,而妇产科的特点更是倒班勤,夜班多,手术科室,女人扎堆儿,明里暗里搭戏台。要想在那里立足,嘴和手都得利索,哪儿跟不上就要给自己添堵。M君就在这样的熔炉里被重塑了。
毕业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她想调动工作,找老同学打听消息。分别15年再聚在一起,几个老同学都很感慨,都觉得她变了,哪儿变了呢?她还是她,只是言语、五官展露出来的气质没有锋芒了。衣着很朴实,步态很正统,饭桌上她寡言、谦和、平静,但还是让人感觉到她的要强:在职读了研究生,同学里最早晋升了高级职称,刚从北京进修回来,饭后还打听附近哪儿有医学书店。
这顿饭后不到半年就听说她病了,很重,是妇科的肿瘤,而且是恶性程度最高的那种。怀疑时没有及时处理,手术时发现已经转移了。同学们惊痛不已,她本人就是治这个病的专业医生,什么能瞒得了她?心理这一关就很难过。所谓“医不自治”大概也包含了这一层。
同学们曾到病床前去探望,她都尽量不以病态示人,一样地聊家常,只感觉可谈的话少了。她的病情反反复复,没到一年就复发,又手术,第二次手术伤到的脏器就不仅局限于妇科了。她曾满怀希望到北京最知名的一家医院求诊,据说经过专家讨论最后那家医院拒绝接收她这个病例。这于她无异于精神上致命的一击。